■李天飞
《西游记》是一部神话小说，里面经常出现神仙、妖怪、妖精、妖魔、魔王、妖仙等称呼。那么，这些称呼到底有没有区别呢？现在就来理一理。
其实《西游记》里各种神奇的称呼，无非是六种：神、仙、妖、精、怪、魔。其中“妖精”“妖怪”“妖魔”是可以画等号的，书里也经常混用，这一点要先说清楚。但如果细分，还是可以讲出一些门道。其中，“魔”是一个特殊的概念，以后单说，这就还剩五个：神、仙、妖、精、怪。靠什么来分呢？记住两组概念就行了：好和坏、自然和人类。
神、仙、妖、精、怪中，“精”的历史最古老，“神”和“妖”都是从“精”里分化出来的。说一个东西成精了，意思就是大自然里的东西有了人的样子，或者有了特殊的本领，这就是精，也叫“精灵”。这些精灵，有对人类有用的，有危害人类的。所以人们就用好坏区分这些精灵。好的就叫“神”，坏的就叫“妖”。那些有用的，比如河水的精灵、风的精灵、山的精灵、雷的精灵，就成了后来的水神、风神、山神、雷神，成了这些自然现象的管理者。
《西游记》里有一个故事“车迟国求雨”。唐僧师徒走到车迟国，当地有三个妖道，要和唐僧师徒比赛求雨。求雨就是向各部门的神发出一个个命令，叫他们执行。下雨之前得先刮风。孙悟空拿金箍棒往空中一指，风来！天上就出现一个神，叫风婆婆，她专管刮风，她的风都装在大口袋里面。风婆婆把口袋的绳子一解，风就刮起来了。下雨之前得有云。孙悟空拿金箍棒又一指，云起！天上又出现一个神，叫推云童子，是个专门管云的小孩儿，一会儿整个天空就布满了云。风、云都有了，孙悟空又一指，电闪雷鸣！天上又出现了两个神。一个叫雷公，专门管打雷；一个叫电母，专门管打闪电。电母拿着两面镜子，雷公拿着一把斧子、一把凿子。镜子一晃，斧子一敲凿子，电光一闪，雷声就响起来了。孙悟空拿金箍棒又一指，下雨！管下雨的神出现了，就是四海龙王。龙王大嘴一张，倾盆大雨就下起来了。
下雨是最常见不过的自然现象，但《西游记》里就分风、云、雷电、龙王四个部门在管。因为古人认为每个现象都有精灵在管着，它们对人类有用，就成了风神、云神、雷电之神和龙神。总之，大自然的方方面面，只要人们需要，古人都安排神去管，神都是对人类有用处的。那些有害的的精灵，就叫妖，比如老鼠的精灵、蛇的精灵，后来就叫鼠妖、蛇妖。“妖”和“精”，连起来就叫“妖精”。
再来看看神和仙。
我们平时经常说“神仙”，其实神和仙是完全不同的，他们的区别在于“自然”和“人类”。神是自然力量的管理者，风神也好，雷神也好，都是大自然的拟人化。但仙是人类修炼成的，是有超能力的人。孙悟空出海学艺，遇到了一个老仙人，叫须菩提祖师。祖师教了孙悟空什么本领呢？不是打雷、打闪电、推云彩、下雨，这些是神负责的。祖师教给孙悟空的是长生不老之术、筋斗云、七十二变，让他活得更长，跑得更快，通过变化能办成的事儿更多。掌握寿命、速度、变化的能力，这是人类自己的力量。
不过，神和仙有时候可以互通。有些仙人因为修炼得好，就升上天宫，管理一摊事，就成了一个神。比如猪八戒最开始的时候，只是一个凡人。有一天遇到一个仙人，教了他长生不老的法术。他练会了之后，也成了仙，飞上了天宫，被玉帝封为天蓬元帅，他因此成为了神。
这不是个别现象，在中国的神话体系里，就有这样一种“公务员选拔制度”。只要是你修炼成了仙人，天庭就有可能召你去做官。做官就要管一摊事，这就成了一个“神”。如果是没有官职的仙人呢？也有个名字，就是“散仙”。他们会在天地间任意遨游，不会管什么事情。但是，他们不能叫“散神”。
《西游记》里还有个词叫“怪”。“怪”原来的意思，就是奇怪的东西。它不一定好，也不一定坏。它也许来自大自然，也许来自人类。《西游记》里的小西天，有一个黄眉老佛，假扮佛祖，骗唐僧进小雷音寺，把他们抓住了。黄眉老佛是弥勒佛的童子，但也可以叫黄眉怪。
有些来自大自然的“怪”，并不干坏事。比如在八百里通天河，孙悟空请观音菩萨帮忙降服了鲤鱼精之后，师徒要过河。这时候“那水里钻出一个怪来”，是一头大鼋，就是一种巨大的龟，还会说话。这大鼋说：“唐长老，我送你们过河。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，你到了西天，问问如来佛祖，看我还有多久才能修成一个人身。”
唐僧答应了，师徒四人站在它背上，渡过了八百里通天河。等取经回来的时候，唐僧师徒又碰上了大鼋。大鼋又渡他们过河，半路上问唐僧：“唐长老，您问了没有啊？”唐僧一想：坏了！我忘了问了。大鼋说：“啊？你忘了呀？那可不怨我了！”一晃身子，师徒四人就掉水里了。这个大鼋是“精”吗？当然是，他能说人话，有了特殊的本领，当然是成了精。但它是“妖精”吗？当然不是。他并没有干坏事，把唐僧扔水里，也是唐僧有错在先。但是，书里就管他叫“怪”。
因为你想啊，比如你在河边玩，河里突然冒出一个比房子还大的大乌龟来，你肯定喊：“怪物呀！”但他是来帮你过河的，所以虽然是“怪”，却不是“妖怪”。他要是爬上岸来要吃你，那就是妖怪了！
（《少年读西游》山东文艺出版社2024年出版）